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瀏覽文圖/應志剛
困在江南臺風季濕熱的屋里,一份來自呼瑪的邀約,帶著大興安嶺深秋的氣息,絢爛而至。
邊疆呼瑪,黑龍江逶迤而過,江的對岸就是俄羅斯,手勁強的人拿石子打水漂,一路水花飛濺,過了半條江,中國的石子就出了國。
去的時候,蘇州的最高氣溫還在30度,那邊的朋友說,最好帶上一件輕羽絨服。
我心里暗笑,有這么冷嗎?這東北虎還真把南方人當“小綿羊”了。
穿著短袖到黑河下了飛機,颼颼的寒風撲面,禁不住一陣哆嗦,趕緊老老實實把厚衣服穿起來。
從黑河到呼瑪,需要坐三小時的車,一路起伏的丘陵相伴,湛藍的天飄著朵朵棉花云,山巒上的樹葉已經發黃,在陽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,令人炫目。
抵達呼瑪境內已是下午四點。沿著黑龍江往縣城奔馳,車窗外江影隨行,紅的、紫的、白色的格桑花開遍江岸,一片片流云從江上淌過。
架不住勾人心魄的美景,一車人驚艷著齊呼,“師傅停一下!”央求司機讓我們下車拍點照片。
已有兩輛越野車早我們一步停靠江岸,車上的人如同我們一般興奮,在江堤公路上跑來跑去,或自拍或合影。
一聽口音頗覺親切,相互打聽,得知是浙江老鄉,忍不住一陣寒暄,竟也是從黑河一路自駕前往呼瑪的。
但聊不上幾句,又彼此打招呼,“不說了,這畫面太美,我趕緊再去拍幾張。”
追逐著落日的腳步,半小時后到達入住的酒店,接待的朋友安排休息解乏。
卻只是卸下行李囫圇擦把臉,怎又舍得放下外面的美景,端著相機又跑了出去。
跟當地人打聽,酒店的后面就是黑龍江,一路美景誘惑中毒已深,沒等人說完,撒丫子就往江邊跑去。
中間要穿過一片樺樹林,金色的光芒越過遠處哥特式建筑的屋頂,延綿而來,將樹影拉成長長的線條。
一陣風吹過,樹葉瑟瑟作響,片片金黃從天而降,有可愛的姑娘追逐著風,追逐著翩翩的落葉,在令人迷醉的光線里,像精靈走向神秘又圣潔的殿堂。
余輝越過樺樹林,游走過江堤,在湍急的水面浮游,一路奔向異國的叢林。
對岸的陽光依舊燦爛,這邊的陽光還要等到明天再回來,江水一半金燦燦閃爍著波光,一半如深邃的魔鏡,映出幾朵掠過的流云。
船舶停泊在江邊,任憑水聲喧嘩,注視著水中的倒影,顧自垂憐。
堤岸上游人不絕,人們大聲說話,卻被風撩動林木的嬉鬧聲掩蓋,于是你只能聽見風聲,聽見樹葉問候季風的聲音。
回去的時候,天光漸暗,只有遠處的煙霞,將天空襯得恍若童話。
路過一座橋,腳下的河水靜謐如鏡,教堂鮮紅的十字架和穹頂的鐘樓,倒映在水草蔓生的河面,像是神的召喚,莊嚴圣潔。
有大嫂在街邊叫賣烤餅,架在烤架上的羊肉串滋滋冒著油煙,就著大餅擼串,在這空曠的大街上,心頭浮上幾絲流浪的感覺。
沒有川流不息的車流,沒有擁擠在高樓大廈之間無處釋放的鼎沸人聲,一個人在街燈遠遠亮起來的異鄉街頭,帶著心事緩緩前行,我知道自己會愛上這座小城,在心靈疲憊的時刻。
在大街上尋覓到了美味的燒烤,喝著啤酒和當地人嘮嗑,沒有生疏的感覺。
吃著、喝著高興了,干脆聚到一桌,繼續喝酒聊天,講著天南海北的故事,在干凈的望得見星星的天空下面,像風翻卷書頁,像年少時云淡風輕的時光。
回去時,大街上已經少有行人,已經逼近零度的氣溫,我穿著開襟的線衫,醉意踉蹌著腳步,突然好想抽根煙,坐在路牙上,回想那一年離家出走的模樣。
一間雜貨店亮著燈,走進去,一家人圍著小桌吃著餃子,帶著醋和蒜瓣的味道,老板娘起身打招呼,“來了,大兄弟!”
我站在店鋪的門口抽煙,老板娘出門倒垃圾,先是被嚇了一跳,“大晚上的你杵這干啥呢?”
回轉又跟我打招呼,“進來坐唄,外面冷哈哈的,穿這么少,要感冒了。”
我吐了個煙圈,笑著答她,“我看一會星星,抽完煙就走。”老板娘笑了,“你這人真逗!”
說實話,我也覺得自己挺逗的,早上還在家光著膀子吹著風扇吃早飯,現在竟開始想念留在酒店的羽絨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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