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瀏覽文圖/應志剛
每次去甪直古鎮,總能帶給我一些小驚喜。
那日清風暖陽,我沿著市河,蜿蜒穿過古鎮。走著走著,竟入了一條僅可容兩人對相而過的窄巷。
巷子像是永遠沒有盡頭,兩側的民居大都鎖著門,偶有幾聲狗吠。
幽巷逼仄,給人壓迫感,四周靜寂,更是內心惶惶,又怕招惹了這些冤家,不由加快了腳步。
直到在巷子的盡頭看到一片開闊的水面,心情才豁然舒展。
這是我從不曾到過的地方,水的那頭,白墻黛瓦的民居筑在半月形的水岸之上,微風掠過掀起層層細浪,小舟系于柳岸,與波光交錯,恍若毛玻璃上潑灑的水墨。
這一頭,有人依著護欄垂釣。腳邊的水桶里,十余條胖頭細尾的小魚游弋其中,細問之下,方知是蘇州特有的塘鱧魚。
這種美味曾有過品嘗,也聽人家點評,說是此魚對水質的要求頗高,稍有污染便無法生存。
向釣者打聽歸路,人家輕輕一抬手,遙指對岸。
心下暗笑,原來是自己繞了一個彎,出來看風景了。
其實也算不上難堪。
甪直的四周被澄湖、萬千湖、金雞湖、獨墅湖、陽澄湖所環繞,更因吳淞江、清水江、甫里蕩、東塘江、界浦江、大直江交錯境內,自古就有“五湖之廳”、 “六澤之沖”的說法。
此般水系縱橫,河道交錯,走岔了道也是正常。
在這個有著神州第一水鄉之稱的古鎮,若不是為著看水而來,實在辜負了這景致。
起一個大早,晨光熹微,薄霧似稀釋的牛奶縹緲在河道之上,暈染著周遭的房舍樹木,一陣吱吱呀呀的搖擼聲,撞破沉靜了一夜的水面,也撞醒了枕河而眠的人們。
不消一會,河邊隱現“朝來新火起新煙”的女人們,一只只煤爐沿河鋪排開去,裊裊炊煙升起。
于煙火中彌漫出的粥香,寧馨而又溫情,是古鎮一天的起始。
被晨露打濕的河埠頭,有漿洗衣物的女子,趁著清早的潔凈,先掬一捧水擦臉,掛著水珠的素手輕挽幾下散亂的發絲,活脫脫一幅“紅妝淡抹早飛笑,艷溢香融已占春”的畫面,愣是看癡了岸上的畫眉人。
當春寒還有些料峭,春陽卻已無比嬌媚,立于古老的橋頭,任由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。
春風拂柳,有嬌俏的女子笑盈盈從你面前走過;慈祥的阿爹牽著蹣跚學步的幼兒,逆光而行,似一幅剪影。
穿越光影,那孩童走到你的面前,嘟起濕潤的唇,將口水吹出個泡泡來。
此刻,你惟愿時光靜滯,就這樣站著,不說話,一切安好。
但水卻不曾有一刻的安靜。
往來穿梭于橋下的游船,帶著一撥撥歡欣的笑臉,在天南海北的口音中,水浪被簇擁著,歡快地跳躍著、推擠著。
陽光打在水面,水色是清亮的,層層擁擠的波光,從你的眼前一晃而過,在你來不及眨眼的瞬間,又跳上了沿河的墻、人家的窗。
流水是古鎮的靈魂,在那倒影里,古宅老橋、垂柳飛鳥、廊橋炊煙,虛虛實實,真切又似不可觸摸。
古鎮在流水中看著自己,一年又一年。
你借著流水觀照內心,卻是害了相思,竟跑到保圣寺里,祈求十方菩薩留你在這如夢似幻的煙水路里,長醉不復醒。
應志剛——媒體人 · 文旅作家,已出版《最高使命》、《突然有了鄉愁》、《散落一地的溫柔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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